5)第四十九章 北平暮色浓(3)_夜阑京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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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葱,肉饼就糟蹋了。扣青回说,人家都连长了,不可能笨到不认葱的地步吧……

  两人笑着,讨论着葱和林骁。

  谢骛清将烟蒂揿灭了。

  何未调试收音机,长发及腰,因蹲下的姿势,发梢扫在她脚踝上。

  “未未。”

  她轻声答:“谢教员,你说。”

  他摸她的头发:“我可能是做了许多的好事,才能让你看上我。”

  “果然人老了,就不容易自信了,”她揶揄他,“少将军初入京城,在胭脂堆里打滚,可是说过——‘在我这里动真心,都是有来无回’。”

  谢骛清笑,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:“偷听人讲电话,还理直气壮?”

  她皱着鼻尖,把收音机放回木匣子,真是他们制造厂组装好的第一台,意义非常,不能随便乱放:“从不正经说话。”老男人就是言不由衷。

  他刚准备将满是烟蒂的烟缸处理一下,这里不止他的,屯着昨日来开会的几位军官的。

  但一听她这话,将手转向了香烟盒,轻敲出了一根烟:“什么是正经话?”他划亮火柴、点烟吸,倒是风流的神气。

  “我爱你,”他轻声说,“未未。”

  她两只手臂搂着木匣子,立在那儿,像忘了语言为何物。

  她……和他开玩笑,未料他说这个。

  面对面,对视着,她该回答什么。

  他又笑问:“这算不算?”

  何未低头笑。

  “1922年,京津两地就都知道的事情,骛清以为二小姐比谁都清楚,”他直视于她,像看着百求不得的女孩子,道,“我自南方来,摸不透北面的人如何追求女孩子。当年真是颇费了一番心神,却不得要领,怕一旦南下,你就另嫁他人。”

  她被逗笑:“说着说着,又不正经了。”

  他看着她,笑着说:“都是十分正经的话。”

  谢骛清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衬衫拿起,穿了,一粒粒系上纽扣。立领板正,扶着沙发立身而起,慢着步子走出去。他去西单买酱肘子时,让车绕路去晋宝斋买了盒子菜。

  没告诉她,预备给个惊喜。

  何未以为他去厢房有公务,那里有两个文职军官在。

  扣青几步蹦到她面前,趴在她耳边说:“方才林骁在厨房说,少将军心里可疼你了,那年,你写信要他用白话写家书,他便把军中有家室的家书全都借到了军帐,观摩学习。”

  秋风拂面,细雨一蓬蓬地洒在她脸上。

  她立在门框旁,见谢骛清冒着毛毛细雨,慢慢往东厢房走。他有他的骄傲,从能走,便舍掉了文明杖。

  一个对自己严苛的将军,却是仁义治军。

  林骁讲,南方边境线上自前朝设有对汛,因地处深山老林,清朝覆灭了,消息来不及传过去。那里的辫子兵仍在对汛,守着边境。谢骛清带人过去,让人为他们更换衣服,剪掉辫子。他来到这些老少对汛兵跟前,说,愿走的,他感激戍边守边的辛苦,补给前朝欠下军饷,一径派人送回家乡,愿留下的,就在新军队受训。

  “我从军,为国守土,和列位一样,没什么区别,”少年谢骛清站在他们面前说,“若有一日谢骛清为己谋私,军中任何一人,包括你们留下来的任何一个,皆可拔|枪射杀我。此一诺,至死不易。”

  林骁就是其中之一,从那日起誓死追随了谢骛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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