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)第四十九章 北平暮色浓(3)_夜阑京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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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读书人。当初的考卷包括万象,从革命到世界局势都有题目。“难是难的,但不如现在的灾情难。”那人笑着,眼底有悲伤。

  从前年西北大旱,几乎一滴雨未下,夏粮绝收,秋粮无种可种,到冬天已见灾情蔓延,吃观音土的、树根的人到处都是。九十二县,无县不旱,重灾区十室九空,赤地千里,饿殍遍地,人口市场生意红火,全都明码标价……

  “还闹狼灾,”县长说,“黄土坡上一群群下来,好多人怕狼咬脖子,睡觉都戴那种挂铁刺的项圈。自光绪三年,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旱灾了。”

  受灾的范围太大,做什么都是杯水车薪,只盼着下雨。

  何未口头捐了两卡车的盐,送给县长换粮食。

  谢骛清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言。

  荒诞人间。楼下为战局仓皇离去的军官们大多来自西北,百姓在受灾,他们却在争权。他们的军装,不穿也罢。

  这天,她回百花深处。斯年的学校转为寄宿制,平日不在家里,院子静悄悄的。

  仓促洗过澡,她散开长发,懒得放窗帘子,径自躺到谢骛清习惯睡得外侧,闻着枕头里他的中药香,睡着了。

  梦里,二叔着急抱起她,嫌黄包车跑得慢,还总被驼队挡着,他索性自己背着她绕小胡同往同仁堂跑。到同仁堂门口了,二叔满头汗,被人问,何二公子,您这身子骨这么跑几趟怕自己要下不来床了,过继来的,又是女儿,不值当的。

  那时何知行三十岁不到,累得白着一张脸,着急道:“快给我姑娘看,屋顶摔下来的。”

  ……

  她热得满身汗,微睁开眼,见天大亮了。

  窗帘子全被人放下了,光从缝隙钻进屋子,找着空气里的灰尘,描着地上的石砖缝。

  “回来了?”她哑着声问。

  男人“嗯”了声,放床帐。

  “不透风,”她喃喃,“挺闷的。”

  谢骛清的手臂环住她。

  震耳的雷声隔着一面墙壁传入。

  “要下雨了?”她问。

  男人又应了声。他手臂肌肉的力度,梏住她的灵魂,她眯起眼,看这个彻夜未归的人。深色西装搭在床畔半人高的衣架上。亲吻不在脖子上,她不痒便不计较,不想彻底醒。

  “倒是说句话。”

  他笑了:“这时候说什么?”

  雪青缎的小衣裳裹着她的身子,她扭转身子,瞥他,见他清俊的面孔。

  热息在她的耳边:“等你睡醒,等了两个小时。”

  “一直在屋里?”

  “写了两页教材。”

  这个男人怎么做到的。从东交民巷见过帮他营救同仁的领事,点上雪茄,和人交换一条条生命的条件后。回到朴素院子的卧室里,临窗,握着吸满蓝墨水的钢笔,在一叠叠手稿教材上写,马术、枪剑术、军刀术、架桥术、筑城术……

  她担心他如此操劳,腿恢复不好。

  “能推掉的,没用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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